我用了10年,才解锁了校外小饭馆的全版菜单
转载自人间thLivings
“小姑娘,辣子鸡块你尝尝看,味道对不对,这么多年都没人点了。”老板娘看起来有些歉意。
“阿姨,这个菜我们怎么都没在菜单看到过?”边上其他学生都在问。
老板娘笑呵呵地:“没看到过?说明你们还年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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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olo
1
年1月,我转学到上海。开学当天,室友桶子在学校附近大桥下的一家夫妻饭馆请客吃饭,庆祝她的生日,也顺便为我接风洗尘。
1月份的傍晚,河风吹得放肆,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冲到饭馆门口。打开店门,迎面而来的热气瞬间模糊了眼镜,只能靠鼻子一嗅究竟。还未等仔细分辨,老板娘已经吆喝:“牛腩锅已经帮你们摆好了哦,其他菜再等等。”全程只抬头瞟了我们一眼,就忙着张罗其他桌的饭菜去了。
这是一家极其低调的饭馆,门头被大桥的石栏杆遮住,店外也没有任何招牌,好像怕生意做大、食客太多似的,一张塑封的A4纸就当菜单了,正面小炒菜,背面盖浇饭。店内小而窄,装修极为朴素,绿白相间的地砖,白墙上空调和电视相对而挂。前厅中间是一张大方桌,周围局促地摆着几套快餐店里的同款桌椅。人多的时候,临近两桌的食客只能背靠背坐着吃饭,老板娘上菜也得垫一垫脚、收一收腹才能从人缝里挤过去。
“老板娘家”是食客们给这家夫妻饭馆起的名字。因为前厅的工作由精明能干的老板娘全权负责,摆台、上菜、结账、拉家常一条龙服务,毫不含糊拖拉。老板只在后厨的烟雾中若隐若现,操弄着几口锅叮叮咣咣,适时喊老板娘取菜。
能够在老板娘家点上一道隐藏菜单里的菜式,才能证明是这里的老食客。听桶子说,土豆牛腩锅是老板娘家隐藏菜单上的经典菜,想吃这道菜,需要提前一天电话预定,而能否吃上,还得看老板娘第二天是不是在菜场碰到合意的牛肉。
大块带筋的牛肉和粉面的土豆在砂锅里炖煮几小时后,浸润至有秘制红烧汤底的小锅仔中,几颗小红椒在酒精炉的催化下尽情释放辣意。几点葱花和香菜是我们到店后新撒上的,翠绿的颜色点缀出一锅生机勃勃。
一帮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,正是能吃的时候,盛上一碗白米饭,拿起筷子就把肉往碗里赶。软烂的牛肉吸饱了汤汁,夹上一块在白米饭里按上一下,再送进嘴里,美味得让人直眯眼。最抢手的还是牛筋,剔透的样貌,适中的口感,既不过于软烂,也不会嚼不动,找到一块就得赶紧塞进嘴里。第一轮牛肉,第二轮土豆,没多久就只剩几根香菜和辣椒在锅里翻腾了。
老板娘好像见不惯锅里空着,探着身子就把一大盘乌冬面倒进锅里,边倒还边问:“老板手艺还可以伐?寿星和新来的小姑娘多吃点哦。”
“老板娘,我们没点面。”
“过生日,阿姨送你们的。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。”
“谢谢老板娘。”
老板娘拥有令我们这群学生羡慕的记忆力。除了能迅速从一群人中间发现第一次来吃饭的客人外,结账时,她只要看看桌上的空盘,就能把饭钱算得清清楚楚。甚至,连大半客人的生日都记在心里。
老板娘精明,但她又有数不尽的“慷慨”,让温暖直抵我们心窝。
2
傍晚的“老板娘家”是住宿生的主场,3个年级的住宿生要飞奔着冲向老板娘家才能赶在第一批吃上饭。
记得一次期中考试后,全寝室的同学都考得不理想。晚饭前,大家都红着眼睛,在寝室轮番接受父母的批评,靠门床位的林文更是收到了下半学期要退宿的噩耗。在父母眼里,我们与成绩好的同学唯一区别就在于“住宿”,住宿就是成绩下滑的罪魁祸首,无论我们怎么解释,都是“狡辩”。
全寝下午6点才在老板娘家等到空位,大家索性逃了晚自修,点了一桌子菜,边吃边聊一直到晚上8点。老板也难得忙完了,在前厅抓着花生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们聊着。后来干脆端着花生米直接坐到我们这一桌,跟我们讲起自己的求学生涯:“我们这代人的烦恼跟你们不一样,那时候我们就担心明天还有没有学上。”
老板娘看老板聊得兴致高,端出了一碟刚捞出坛的泡菜,酸辣的气味儿让有些迷糊的我们精神一振。白萝卜、胡萝卜、花菜茎、白菜梆子都没逃过老板娘的泡菜坛。最抢眼的就是白萝卜,长长一根萝卜布满了整齐的刀花,夹起一头提起来,就变成了一根“弹簧”。老板娘说这是“蓑衣萝卜”,这种切法泡出的萝卜最为入味、爽口。我们直接用手撕了一节送进嘴里,爽脆的声音、酸辣的味道让我们欲罢不能,恨不得把碟子底的一点儿泡菜卤子都喝进肚里。
老板娘见我们喜欢,又帮我们加了一碟:“泡菜吃多也不好,搭搭嘴就可以了。”然后靠在老板的椅背上,看花生米少了再加上一把,偶尔插几句嘴:“你们04届有个学长,平时考试都不灵的,最后‘一模’成绩出来,保送复旦。”
“不要看一时。在我这里吃过饭的学生这么多,我看过了,你们肯定都不会差的。”
忙碌之后的夫妻俩,少了生意人的精明干练,多了长辈对晚辈的心疼与关照,絮絮叨叨地和我们说了很多。安慰的话我们听过不少,但老板和老板娘说的,我们就特别愿意相信。
那天晚上,老板和老板娘还讲起他们的爱情和创业故事。相识于国企车间的他们,为了给儿子好一些的生活,放弃稳定的工作下海开起了饭馆。这家不起眼的门面是老板的爸爸留给他们的,因为预算有限,饭馆草草装修就开始营业了。这么多年来,早出晚归是常态,儿子总是一个人在家等他们。
“没时间带儿子出去玩,养了一只小金毛陪他。”话到此处,老板娘还是充满了愧疚。
老板倒是打趣道:“我儿子像你们阿姨,长得很标致的,下次带过来给你们见见。”
“哎哟,老酒喝多了。”老板娘满脸笑意红着脸走到后厨去了。
老板见我们看笑话的表情,把花生往中间一推,拍拍手里的花生衣,转换话题:“下次你们这些高材生给我儿子辅导下功课嘛。”
“抵饭钱吗?”这是我们最在意的。
3
老板从不食言,之后的一个周六中午,我们真在店里见到他们的儿子了。
那天,一个男生坐在椅子上,个子很高,低着头逗桌下的金毛。见我们到店,他的眼神也只在我们身上稍作停留,就重新逗起他的狗。
“这是我儿子思齐。今朝家里停水,来店里吃中饭。”要不是老板介绍,我们只把思齐当作刚补完课来吃饭的学生。
“这是你们高中部的哥哥姐姐。”
无暇顾及老板,我们的